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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错进攻魏国河内,魏国献出安邑,秦国的做法是,驱逐城中的魏国百姓,招募秦人迁往河东,赐给他们爵位,同时赦免罪人,迁居此处。
于是河东的普遍情况是,城里住的是秦地来的移民,而城外则是河东土著。
即便是那些土著,经过七八十年,三四代人的统治,受律令约束,参军作战,赢得军功爵,也渐渐自视为“新秦民”,而非魏人。
所以河东人对六国,并没有什么认同感。
“赵成放六国群盗入河东,魏盗赵盗自轵关入,楚盗自茅津入,每至一处,皆绳各县长吏,屠戮秦人。”
这是六国的老套路了,他们打着诛暴和复仇的名义起事,维系士卒前进的动力,便是对秦吏秦人的报复,和不断抢夺的战利品。
这过程里,河东各县官吏,直接投降还好,一旦有所抵抗,就会被残酷杀死,其家产被抢个精光。
而六国联军在西河期间,皆由河东提供粮秣,原本富庶的河东被狠狠压榨了一通,魏相张耳派遣自己的门客到各地任官,全面恢复魏国旧制。
经济上,为了给撤回河东的六国大军凑足吃食,魏国对河东人继续课以重租,仍如故秦时的五成……
在政治上,打击面渐渐扩大,在河东居住已几代人的秦人,从统治者成了被统治者。
河东土著也不好过,因为畏惧黑夫会渡河进攻河东,当地人被张耳的门客征召,守在封陵津和蒲坂对岸,日夜提防。
随着河东律令变成废纸,六国联军多有士卒留在河东,为非作歹,乱兵横行,河东一片混乱。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这么一合计,河东人觉得,好像还是秦朝统治时日子比较安定好过。
于是,不少家园被毁的河东秦人开始逃离故土。
封陵津,自然就成了他们偷渡的不二选择。
吴广对去疾道:“最初是零星的几人,到近日,已是整个里、整个乡的逃窜了……”
向去疾诉苦的二人,讲述了这一路的艰辛。
深秋大冷天里,想顺利游过宽阔的大河,可不是容易的事,除了找好下水地点外,绕开魏人的巡逻队外,还需要更多技巧。
比如他们将彘尼泡充气绑在身上,提供点浮力,还得在下水前喝上一大碗煮好的姜汤,虽然辛辣无比,但能驱寒,不至于在途中被冻死。男人在水里游,女人和孩子则坐在临时坐的竹筏上,闭目祈求河伯保佑。
即便如此,冒着性命危险偷渡的人,也有十之二三未能成功。
“魏人为了阻止吾等,加派人手盯着河防,可以当场放箭,不少邻里死在滩涂和岸边。”
几人擦着眼泪,结束了叙述,他们希望能被转移到干燥的后方。
“一共有多少人?”去疾询问吴广。
“四千,往后可能更多。”
吴广对去疾道:
“我不知这其中,是否有魏国探子,故不敢轻易放走,但留着他们,又空耗军粮,并非长法。”
“这些人交给我罢。”
去疾叹道:“我知道,武忠侯为何要任我为河东守了,想必是要我为往后进军河东做准备,虽无地可守,但至少,有民可治了。”
这些河东人,可以将老弱妇孺安置到关中,男丁则作为向导、先锋,入伍训练,想来他们为了还乡,应会积极作战,还能为北伐军前导。
是夜,吴广设宴招待去疾,食物并不丰盛,吴广让人上酒,却为去疾所拒。
“武忠侯让少府加酒、糖、丝帛、铁、漆之税,更严禁民间私自酿酒,吾等就不要带头违令了罢。”
吴广只好讪讪作罢,吃了口后问道:
“辛君,既然魏贼在河东如此不得人心,眼下秋收已毕,武忠侯何不攻之?定当如石击卵!”
吴广在北伐军中资历不算老,但看着东门豹、韩信等人封侯,不眼热的是不可能的。
“君侯有君侯的考虑。”
去疾才从朝中来,清楚原因。
“匈奴虽退出河南地,但仍占据北假,秋冬时节随时可能南侵,君侯不得不安排章、韩二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