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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这不是重点,重点在于,单凭让纸票在大唐以及河西等地流通是不成的。
至少当下,在兰州就遇到了许多的困境,各地的胡人纷纷前来和大唐互市交易,如此大规模的交易,可实际上呢,还处于比较原始的以物换物的阶段。
他们带着自己的货物,来到了大唐,而后用这些货物,换来欠条,再用欠条,购买大量的大唐特产,而后,再带着这些特产回到本国。
这个过程……增加了大量的损耗,也是费时费力,某种程度而言,任何一种交易所产生的障碍,其实都在吓退老实本分的商贾。
倘若只是寻常的交易,这样也就罢了,可若是大宗的交易,那么交易的难度就在不断的增大。
虽然已有一些胡人商贾,会储备一些欠条,可还远远没有达到流通的地步。
现在钱庄堆积着大量的储蓄,欠条又只在大唐流通,这便让陈正泰有些头痛了。
因为任何一个搞钱庄的人,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,其一是担心自己的储蓄金太多,生恐自己的钱不能放贷出去,产生大量的利润。其二,就是怕自己贷出去的钱,碰到了坑货,欠钱的成了大爷,最后引发坏账。
既然如此,陈正泰想在其他方面,做出一点尝试。
“却不知陈正雷他们现今如何了。”陈正泰突然感慨一声,唏嘘不已,而后在书斋里,长吁短叹起来。
其实这几日,武珝都在书斋里帮陈正泰料理钱庄的事,此时不由道:“恩师现在上心的不是钱庄吗?怎么又突然担心起玄奘和尚了?”
玄奘和尚的事,武珝也是知情的,她知道这事正在风口浪尖上,引发了全天下的关注。
可对于武珝而言,她不在乎。
这普天之下,时运不济的人如过江之鲫,一个和尚遇险,却是满天下人关心,那遭遇了大病,孤苦无依的劳力,还有那日夜操劳的农人,难道就不值得怜悯吗?
在她看来,这不过是吃饱了饭的人多了,闲得发慌而已。
她觉得恩师不该关心这些事,这世上过的不好的人多了去了,倘若真有同情心,哪怕随便给身边的乞丐一些钱,让人可以衣食无忧,也比关心这万里之外的事要好。
陈正泰却笑着道:“玄奘的命运,与我们陈家的钱庄息息相关啊!他若是能平安返回,我们陈家钱庄,就有新的业务了。”
武珝若有所思,一时不明就里,便忍不住问道:“什么业务?”
陈正泰便道:“贷款给天下诸国。”
“呀。”武珝听罢,皱眉,她觉得陈正泰有些异想天开。
于是她道:“只怕钱借出去,有去无回呢!恩师……钱庄的业务,还是要以稳妥为主,这是你教我的,若是没有保障……”
“你不懂。”陈正泰道:“这叫国际业务。国际业务的本质……其实并不是害怕他们不还钱,而是害怕他们不借钱。”
武珝蹙眉,一脸不解地道:“恩师,学生还是有些不明白。”
陈正泰便道:“贷款给一个国家,和贷款给一个人一样,一个没有尝试过贷款的人,他永远不会想着贷款的事。所以他每日只会想着量入为出,以防一旦自己没了储蓄,让自己吃了上顿,没有下顿,对不对?”
武珝点头。
于是陈正泰又继续道:“可若是突然有了贷款,我开始给与一个人一定的信用额度,而这个人可以凭借着借钱,便可解决眼下的危机,那么,此人会如何呢?”
武珝想了想,便道:“这……会继续借?”
“对。”陈正泰道:“这世上有一种东西,叫做依赖,也叫饮鸩止渴,借了第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。以至最后,不得不新债来补旧债,所以……往往习惯了第一次借债的人,可能从此以后,他的一生都在借债,至死方休。而任何的债务,都有利息,此人一月辛劳下来,用不了几年,辛苦劳作的一半收入,都用于偿还债务,因而……这世上最一本万利的事,便是借贷。”
“你看……从前的时候,那些世族是靠什么来牟取暴利的呢?真以为他们就是依靠着安安分分的耕种土地,经营田庄,而后收获余粮?”